鲜不鲜,首先是个时间问题

来源:海峡旅游 2017年10月04日 04:55

连江县地处福建省东部沿海,襟江抱海,拥野附山,拥有312平方公里的海域,几乎是其陆地面积的三倍。20多年来,这里的水产总量名列全省第一,全国县级第二。沿海岸行驶,漫长的海岸线与辽阔浅海滩涂一览无遗,连江已然是一个巨大的海上“牧场”。

一路望去,是连片纵横的海田。这样的天气,讨小海的人家早已忙活开来,在路边晾晒海带,阵仗得有几十米长,大船停在近海远处,而小船就码在岸边,齐整如画幅,连缀出低矮的船坞。有渔人赤脚挑担上岸,踩过深褐色的被海水侵蚀成纹的礁石。

海洋浩瀚且古老,是孕育所有生物的“原始汤”。自古以来,福建沿海的人取鱼、贝、虾、蟹滋养自身,也仰赖鱼虾贝蟹壮大繁衍。一味鲜,蕴含了许多密码,因为吞吐盐水,取食海藻,海鲜富含谷氨酸、甘氨酸、溴氨等,风味鲜美,令口齿留香。海岸沿线堆满着大量的蚝壳与贝壳,则是无数飨宴的见证。

闽东一带所有飨宴的来源,多出自连江。黄岐有连江最著名的渔港,也是连江海产品的集散地。这里最大的海货市场,坐落在渔港码头附近,从地图上看,就卡在两个犬牙般突出的岬角中的“牙缝”间。

因为地理环境、水文气候等因素,中国沿海各地的海鲜特产有着很大差异,连江处在敖江与闽江的入海口,淡水与海水在此交汇,诸多河川地表径流,把营养不断带入海洋,培养起繁富的生物链,加上温暖干净的水质,滋养着万千鱼虾贝类,因而这里盛产的海货质味鲜美,品类丰富。

到连江吃海鲜,黄岐当然是不能错过的地方。讨教本地的海鲜达人之后,我们饶有兴致地沿码头往海鲜市场走去。在吃之前,一一识别这些海洋鲜货更别有趣味。要将海鲜吃“透”,除了剥壳剔刺,在美味入嘴之前,进入海鲜市场,下一番功夫摸清各色“高难度”海鲜,方能进阶。

清晨,天色将亮未亮,辛劳的讨海人采捕归来,渔船的发动机将夜色摇醒,成批的渔船陆续归港,一阵阵热闹嘈杂的声音沿岸铺开。行家早已寻着时节和潮汐而来,临近农历十五,大潮将至,看来今次的渔获值得期待。大海深处淘来的各色渔获倾网而下,鱼儿虾蟹在网兜里扑腾着,连带泛起层层腥气。

批发商、摊贩为鲜而来,一时间看货的、讲价的、过磅的,如浪潮般将码头围住。识货的酒楼大厨、海鲜商贩轻车熟路,早已讨得自己的心头好货。这边挑拣未偃,那边海鲜市场的灯已经点亮,渔获甫一上岸,就有部分即刻进入市场。如果说福州等地的海鲜市场的新鲜度要比临海的郊县延迟上几天,连江肯定是那头道的鲜。

对于一个在长江边长大的人来说,海鲜市场有太多的逛头,等同走进一家游乐场,既茫然又兴奋。几十个摊位平行摆开,什么都新鲜,又叫不出名字。一路看下来,像进行了一场生动的科普课。本地人只当稀松平常,但在我卻觉得十分稀奇的鲜货,让人第一次知道,海鲜可以很鲜,也能很“奇”。如果不是海边常驻民或资深海鲜达人,估计没几人能认全所有这些“鬼斧神工”的美味生灵。

那些一字排开的黄瓜鱼,垒得高高的墨鱼筒,被结结实实捆绑着却想动弹的梭子蟹,晶莹剔透带着红珊瑚般光泽的鱼儿们大眼瞪着你,堆积如山的各种蚌类、贝类、生蚝,像是成群结队登陆的海怪一般,或许是腥气,或许是模样,让人一阵晕眩。往里走,海葵、美人鱼、藤壶、笔架、红蟳等更是应接不暇。海钓上来的鲈鱼个头十足,价钱也比平常贵了近一倍,颜色艳丽的红斑鱼、黄瓜鱼、青口在货篮上次第摆开,形成了奇妙的视觉体验。还有很多只能用本地话叫出名字的鱼鲜,让人看的心里直痒痒。

在黄岐,传统的鱼鲜市场是整个连江鲜力的源头。市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,平淡而精彩。来买海鲜的人,先转上一圈,货比三家再下手,相熟的老顾客还会开心地聊上两句。有海鲜达人在旁指点,拇指大的小鲍鱼是用来做汤的,本地人根据大小将藤壶称为“竹马”、“金结”,烹食的方法也不大相同,竹马撒葱油清蒸,金结适合炖蛋。

摊贩麻利地用工具将藤壶从壳里挖出来,不一会儿,瑚石般的壳子就堆成小山。各摊位剥壳拆肉、剃鳞除肠的窸窣声,与摊位前讨价还价的声音相互呼应,如一场欢快的鱼市场交响乐。鲜活的张力就在这一来一回中展开来。长见识之外,更让我有了挑选海货的实战经验,活的鱼,肉身一定是结实的,鱼鳃红且有弹性,当然也需留心用药水浸泡过的。

逛完鱼鲜市场,一切并未结束,四周还有许多关于“鲜”的食肆小店。鱼丸店的竹篾上码着现做的鱼丸,虽然爱吃鱼丸,但本地人不说“鱼丸”而说“鱼米齐”,因为“丸”与“完”谐音,逢年过节或在宴席上,总少不了这道菜。干货食肆除了售卖鱼干虾米,更制售只有本地才有的美味——“鱼面”,鱼肉和鱼骨捶散,因而得名。刮取黄鱼、鳗鱼等色白质细的鱼肉,加地瓜粉用棒敲打成薄片,烘烤熟后切成片,炒煮皆宜,是十分方便的鲜味。市场后面,有一排藏得很深的小馆子,没有什么观光客,却是不少本地居民日常吃饭的地方,海鲜小炒的名字就贴在玻璃上,十分醒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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